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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小姐,您没瞧见,那两个人气的都打摆子呢。」
柳儿畅快不已,她还冲他们做鬼脸了。
我晾着脚,无奈道:「你啊,以后躲着点他们,也是他们不是真正的恶人,不然我哪能带着你出来?」
柳儿一边擦拭着家具,一边说道:「我就是替您感到不值当,凭什么赵承宗一回来,就要让您给明月让路?」
没有凭什么。
报纸上天天登的离婚声明,数不胜数,往好处想,起码我没有一无所有。
「老爷太太不好相与,赵承宗的心不在我身上,柳儿,在赵家我过不好的。」
柳儿也明白,她就是心里过不去。
终究是被扫地出门的。
「小姐,租界的房子这么贵,就我和你住这么大的地方,太浪费了,弄堂也有整洁的房子,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?」
柳儿想到每个月的租金,心疼的直抽抽。
柴米油盐,什么都要买,又没有进项,两万大洋看着多,一辈子也不够花啊。
我一口拒绝。
「租界安全,比银钱重要。」
柳儿不放弃说服我换个住处。
来租界找房子时,柳儿便不太情愿,实在是一个月几十大洋的租金,相比较其他地方,贵的太离谱了。
我也肉疼。
但这笔钱省不了。
我正色道:「柳儿,住在租界里边,不用担心帮派打杀,不用害怕地痞流氓,更重要的是,不会有大兵们肆无忌惮糟蹋我和你。」
以往有赵家庇佑,可以大树底下好乘凉。
饶是赵家,时不时的也要往外送孝敬银子,才能得家中安稳。
我和柳儿手无缚鸡之力,即使愿意给孝敬,也得担心人家把我们一锅端了。
没有别的选择,只能住进租界。
柳儿打了个寒颤,这世道有些姿色的普通人家女子,在外行走的危险多如牛毛。即使是个壮汉,悄无声息消失的也不少。
她后怕道:「就住租界,小姐,大不了其他花销省着点。」
我叹气,微不可闻道:「就怕租界也不长久啊。」
眼下,民国就是一大块可口的肥肉,东边的西边的统统都想咬一口,豺狼进来了,又岂是蝇头小利能满足的。
报纸上成天高呼救国,可这国究竟该怎么救啊?
没有哪一刻,我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。
「小姐,您说什么?」
我压下繁杂的思绪,回道:「没什么,等我的脚好了,我们就去把药堂开起来,也能有个进项。」
柳儿点头,欢快道:「听说洋人开的医院,和我们的郎中不一样,小姐的脚,就去好医院开最好的药,肯定能恢复的很好。」
我应下,不太抱希望,皮肉能恢复,可折断的骨头又怎么会重新长成。
只要走路没有钻心之痛,能让我挣得温饱,便是天大的幸运了。